散水与垢

想讲好一个故事,不管有没有感动他人,希望能够感动自己

子夜歌

  


子夜歌



   夷陵老祖魏无羡修尽鬼道邪术,走旁门左道,终于乱葬岗大围剿中遭万鬼吞噬,自食恶果。蓝忘机闻言已据那时已久。先是化掌为拳,不知觉攥紧了头上的抹额带子。前些年遭受的那三十道戒鞭威力犹在,只是当今是真真模糊了痛的是肉还是心。

    如若我那时与你相逢,我便将你带回姑苏多好。或是陪你留在夷陵乱葬岗中,用我一生清名来护你周全。

    他怎可能忘记江厌离死后魏无羡眼里的茫然,决绝。阴虎符合二为一,万鬼既出,横尸遍野,心里不为天下却只为那人作痛,宁颠覆了姑苏含光君的形象,无畏与万人为敌,只愿将那人背负,望其一世安康无忧。

    姑苏蓝氏戒鞭狠厉如何,心情隐忍不得回应又如何?只因当初匆匆一瞥,因少年扬起的嘴角,似是含光的眼角眉梢,多年平静的心中被搅乱,情根暗种,误了终生。

    静室门前枇杷树,缘自当时一颗未吃到的枇杷果,后来再结实时分明又大又黄的模样,也仍是一嘴的酸涩。暗藏的天子笑,每逢下山时便会捎带一坛,如今多的已快数不清。庭院中饲养的白兔已经成群,可惜最初两只早已如烟消云散。

    魏婴。魏无羡。蓝忘机此生特例,只因此一人而生。

    是不是我当初只要再贪心一点点,结局便不会如此凄惨?

    蓝忘机起身,抚弄着佩琴“忘机”,奏起《问灵》。窗子外是清风徐来,明月皎皎。夏日的夜里总免不了蝉声。以往数次弹奏,或是询问无果,或是无人回应,这次也不例外,心下难免一阵失落。

    远方传来不真切的笛声,后来又渐渐明朗了,倒是有几分像魏无羡吹奏时的味道。蓝忘机心里微动,转身披了一件月华色的外袍。

    他不知道那究竟是不是心心念念的人,或许是,或许不是,但只要还有一丝可能,便绝不会放弃希望。不知何时起,笛声竟近到如触手可及。

    “蓝二哥哥,我们又见面啦。”

    吹笛人移开手中竹笛,启唇一笑。树影绰绰,衬得月色竟那般撩人,那人一身黑衣,发上束着红色丝带,一如以前般丰神俊朗,显些让他乱了呼吸。

    是幻影吗?莫不是思及过度而产生的幻象?蓝忘机揉揉眼,终是摇摇头。

    “……”好久不见。我的魏婴。

    他曾预想过千千万万他们相逢的场面,只是不成想会如这般相遇。庭有枇杷树,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,今已亭亭如盖矣。所幸,吾妻归。

    “蓝二哥哥,你一直这么盯着我作甚?我好看吗?”魏无羡望着他,语气中带几分调笑。他实在是太久太久没有见过熟人了,尤其蓝忘机。一见面总想撩拨撩拨他,看看那张平日里冷如冰山的脸上呈现别的色彩,一如当年。

    春宫图,天子笑,送兔子……想想那时情景,依然记忆犹新。

    魏无羡以为蓝湛那个小古板会说他“无聊”,或是一句“胡闹”,一声“不知羞耻”,但可从没想到对方却是大大方方的“嗯”了一声,惊得他差点从树上栽下去。

    这多年不见,蓝湛究竟是遭受了些什么,怎么变化这般大?

    “小心。”那罪魁祸首语气仍是淡淡的,见不得什么波澜。气氛越发暧昧起来,饶是魏无羡一个话唠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,轻咳两声,继续奏响竹笛。

    是玄武洞内,蓝忘机哼唱的小调。

    蓝湛心跳如鼓点,回屋取来忘机琴。夜且漫长,琴笛和鸣。

    魏婴,这些年你可安好?定是苦难耐,你一向报喜不报忧。

    这回来了姑苏可否留下,可否不再辗转,可否给我一个机会,可否以后都与我一同夜猎?

    有太多的话,可惜他不善言辞,全部压下了。

    “蓝二哥哥,琴弹得不错嘛。”

    “你也是。”

    闭上眼,忽忆那日。

    “你灵力有损?”

    “滚。”

    “和我一起回姑苏?”

    “滚。”

    “你……可以饮天子笑。”

    “滚。”

    “我喜欢你。”

    “滚。”

    谁道他未曾表白,只是时候岔了,不为人铭记。罢了罢了,那些往事何从提起。如今故人安好,蓝忘机可以等,也有足够的时间去等到他心悦他之时。

    再睁眼,已是白昼。

    “蓝二哥哥,你醒了啊?”魏无羡过来,讨要了一个吻。

    “我做了一个梦,”蓝湛轻轻将他纳入怀中,“有关你。”

    问灵十三载,恋他数十年,身前印,背上疤,终于换得那日归。





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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